楚明允扯了扯身旁人的袖子，弯起嘴角，盯着不远处围起来的一处摊子，眼眸澄澈明亮。那模样就像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公子，正是图新鲜的年纪，甚是难见的可爱。

确实是偷跑出来的，不过不是小公子，是这天下的王。

苏世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眼明白了这人的心思，温声道：“又是看上了什么，陛下？”

楚明允笑意更浓，牵起苏世誉的手腕故作哀叹道：“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败家的纨绔子弟。”

苏世誉瞥了眼他另一只手上抱得满满当当的点心，但笑不语。

楚明允：“......”好像确实有点没有可信度。

江南的某处小城，正是上元佳节的档口，城中照例办起了热热闹闹的灯会，天色甫一四合，各式各样的花灯便燃起了辉光，生生在这长夜里挣出一片春日的暖融之景。

这城低处偏僻，自然比不上长安那等繁华，但小城贵在小，只一抬头就能看到边儿，平白的让飞雪都染上了温度。

更重要的是，这儿不会有人认得。

拨开一波又一波的人，临到跟前才看清，那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小摊子不过是个套圈的。楚明允愣了愣，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世誉道：“怎么了，突然这般高兴？”

热气扑过二人之间，消融了脸上被寒风覆盖的凉意，十指紧扣的掌心源源不断传来对方的情愫，一圈圈缭绕在心，织就千千网。

楚明允便道：“先前站得远，我还以为是什么没见过的新鲜玩意，急着跑来看看，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别傻？“

苏世誉紧了紧相扣的手指，提唇笑了起来。满城的灯火尽数散入其眸，潋滟如碎星。他轻声道：“是啊，是挺不聪明的。”

楚明允跟老板买了十个圈，递给苏世誉，道：“试试？“

苏世誉接过随手一扔，并没有中。

楚明允看了他一眼，眼底温柔地化开一片涟漪。旁人也许不知道，但他怎会不知。苏世誉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人，这样的把戏，但凡用点内力，绝对不会出岔子。

只是不想而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同他这个傻子处在一处。

也是个傻子。

“哎呦，有点可惜。但公子莫要灰心，圈那么多呢，总有能中的机会。“老板满脸和气地起哄，搓着手一会，相当的豪气，“公子只要套中，就能带回家。”

楚明允闻言打趣道：“老板可真是大方，倘若我们家公子接下来全中了，你岂不是回家要挨骂了？”

老板挥挥手：“两位公子一来我便注意到了，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寒冬腊月的，定是结伴出行游玩，既然是游玩，重在一个玩。更何况，做生意就该大方点，过节不就图个乐呵，尽兴就好，尽兴就好！！”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惹来满场的欢呼。人声鼎沸间，苏世誉瞥到楚明允的眉眼艳丽异常，丝毫未在意自己亦被暖色映出活热，温玉一样润泽的人，抿唇低语道：“想要哪个？”

楚明允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让苏世誉随便套。

这场游戏的最后，二人空手而归。路过湖中长桥时，恰逢游人放河灯，于是楚明允停下了脚步，趴在栏杆上，道：“世誉，你看。”

倒影千万光亮的水波因风而动，接下来自九天之上的皑皑白雪，泛起层层不息的细微波澜。河灯明亮如星，顺着水流漂向远方，承载着人们的夙愿，与升腾而起的花灯相互辉映，钩织出人间胜景。

离得远了，听不见那些闭眼祈福的人说了什么，但无论如何，总归是好的。

苏世誉伸手替楚明允掸去身上的薄雪被人抓住了手腕，放到温热的掌心摩挲，道：“为何方才把机会全给了我？”

楚明允：“想知道？”

苏世誉：“嗯。”

楚明允：“说点好听的哄哄我，我就告诉你。”

苏世誉垂眸，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屈起手指蹭了蹭楚明允的手心：“ 微臣斗胆，恳请陛下...”

话音未落，腕上便多了一份重量。

是一只玉镯。

他倏忽抬眼，惊鸿一般，盛入他的人间。

刹那间心上三千彩蝶振翅而飞。

“看，特意留了一只，套中你了。”楚明允弯眼浅笑，低头吻上那只玉镯，“这下好了，苏大人，得跟我回家了。”

热气氤氲在玉上，朦胧了玉一样的人的眼。那双终日弥漫着大雾的眼睛散尽了雾霭，只剩下了久久未息的湿润，与那桥下的湖泊一样。

苏世誉顿神许久，任由心上的彩蝶飞舞，笑着翻过手，将楚明允拥入怀中。

“好。”

千言万语，不必言明。

你我是天定良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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