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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快乐,永远都是小孩子
《周史·本纪》有载:
周武帝建元初年,革改旧制,大赦天下。
建元二年,御史大夫领命,重修律典,再立法度。
……
建元六年,收苏氏旁系子渊为嗣,立为储君。
……
建元八年,发兵匈奴,匈奴退百里据守,遇雪,苦战数月。
建元九年,大捷,一路追剿,深入沙漠,久攻不克。
五月,武帝亲征,历四月,直抵王帐,匈奴单于兵败自杀。
此后百年,再无敢犯境者。
……
嘉宜初年,薨,同棺而葬。
建元九年五月,新皇武帝楚明允率军攻打北方大漠匈奴。此战虽不算什么难咬的骨头,甚至可以说胜券在握,但因路途迢迢,过程中气候变化太大,这一去也得大半年的时间。
大军浩浩荡荡出发是在五月中旬,楚明允的金色甲胄在队伍前面尤为醒目。浩气凌然,锋芒毕露,冶丽俊朗的脸上是看不透的神情。
九年了。
他骑在马上缓慢行走,深不可测的细长眼里陡然闪过一丝微光。
九年前,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带领泱泱铁骑踏破宫门,坐上现在的位置。
九年前,他终于放下内心所有的怀疑顾虑,收敛锋芒尝试去爱一个人。
九年前,那个温柔得像白月光的人累极了似的叹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一直以来心上放着的只有一个叫楚明允的人。
一转而过,都这么多年了。
他现在是天下人的君王,也是心上人一个人的楚明允。
带有“周”字的旗帜迎风飒飒飘动,马蹄声缓慢庄重地此起彼伏。
年轻的帝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回头,未被铠甲遮住的细长眼里跨过细雨纷飞,望向长阶上的文武百官。
那站在最前面的御史大夫,着着一身的红色官袍,目光灼灼地与自己的眼睛相对。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将千万种的情感都融化在这个眼神里。果然是玉一样的人,连这惊鸿一瞥都能润开一方的温柔。
早些回来。
他看见苏世誉的衣袍也随着风飘动,勾勒出温柔若月的模样。这翩翩君子风的苏大人仍风姿绰约地立着,却是轻轻笑了,没有任何的担忧,仿佛楚明允这一去的不是腥风血雨的战场,而是奔赴故里的探望。
我信你。
楚明允的眼里有了零星的星光,笑意几乎要溢了出来。
他想起昨夜温存后,苏世誉附在他耳边平缓好气息,疲惫出声:“别让自己受伤。”那双眼就和现在一样,没有不舍,没有悲伤,平平淡淡的,还有藏得极深的爱意。
灯火葳蕤里更显柔和。
“朝中有我替你看着,我等你凯旋而归。”
楚明允轻吻他的眼睑,眸色渐深,替人理好微乱的发丝,餍足喟叹道:“等我。”
大周的军队到达大漠深处时,已经是两个月后的盛夏。安营扎寨的地方是一处绿洲,距离匈奴的大本营不远,方便洞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明明才只分开两个月,楚明允就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如此重要的一场战争,想到的不是如何深入敌营一举拿下战局,只要脑子一放空,眼前就会出现故人那张如沐春风的眉眼。
“你是不是有病。”
“相思病。”
他轻笑了一声,这次却没再掐手了。
夜晚的沙漠温度降了不少,士兵们生起火团团而坐,边休息边闲聊。
“陛下,夜间风凉,您要不喝点酒暖暖身子,以防万一。”随行的贴身公公递过来一小坛酒,语调关切。
楚明允闻言接过,才一打开就闻到一阵甜甜的味道,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从不喝这类甜腻的酒,这人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不可能不知道。
小公公见自家陛下面露疑惑,连忙解释道:“这酒是苏大人托我给您带的,说虽是打仗,喝太多烈酒对身体不好,偶尔换个味道试试,这才准备了的。”
那眉宇间的疑惑与不悦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散了个干净,像是听到了什么大喜的捷报一样。
酒是春日里的桃花酿的,带着三月盛开的丽色和掠枝而过的清风,入口略苦涩,回味却是甘甜的,柔和了所有锋芒,也没有过分的腻。
他熟悉这种感觉,他喝的出来。
这是苏世誉亲手酿的。
楚明允浅浅喝了一口,就觉心口处暖得不行,随即让人小心翼翼地放起来。
还有很长的时间,他并不想只因为一夜的冲动就缺了这点隔着千里的思念。
“你竟然还记得。”
还记得我喜欢吃甜的。
他望着那漆黑的小酒坛被收到帐子里,满脸欣慰,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由金箔修补的玉佩,烙下一吻。莹白润玉因贴身放置,一直都是温热的,微凉的指尖反复在上面摩挲,不多时也变暖了。
“苏爱卿有劳了。”
隔着千里的苏府,一个散着头发的男子在灯火阑珊里合上奏折。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抬起眼就看到了院子里尚未开放的梅树。
这梅树是前些年楚明允亲自命人栽来的,说是这偌大的府邸太过冷清,添些花花草草看着有点人烟气儿。
说这话的时候,九五之尊还看着一脸无奈的苏世誉,眼里像是揉了把碎星星似的熠熠生辉。
“苏爱卿可还喜欢?”
“微臣……感激不尽。”
梅树每年寒冬腊月的时候都会爆发开一簇簇红入心间的梅花,确实为这不食人间烟火的苏府添了该有的喜庆。
杜越没事儿来串门,都经常能看到自己顶顶好看的表哥披一袭狐裘站在红梅下不知在想什么,衣袂蹁跹,细雪纷飞,俨然已是画中人。一抹白修长若影,不知是不是因梅花衬的,面色却是红润得很。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那脸上带着笑,依旧是寻常那种勾人心魄的淡淡浅笑,甚至只是唇角有若隐若现的弧度,杜越却觉得大不一样。
表哥,好像很高兴。
苏世誉眼眸低垂,流转到厚厚的积雪里。
那年除夕,他撑伞孤身前往太尉府,在半尺厚的雪地里与楚明允玩起了小孩子的游戏。那时就是在一棵梅树下抖落了整树的积雪,笑意盈盈地看着脸黑的楚大人。
明明身上都湿透了,却还是在楚明允不自觉靠近时脸颊发烫。
后来,脱下龙袍的帝王悄悄前来,在苏世誉诧异回头时将人扑倒在雪地里。时隔多年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海里,人没变,心却变了。
四目相对,情愫流转,苏世誉的眼眸笑意渐深。
楚明允想起什么似的,苦笑一声。
下一刻苏世誉伸手拍在了身侧的梅树上,梅树随之一颤,堆了满枝的积雪带着殷红花瓣铺天盖地落下,红梅落雪纷纷然,砸了帝王满发满背,顿时遍体生寒。
楚明允单手撑在苏世誉头边,拂去脑后和身上的雪,然后看着掌心化开的冰水和身下藏不住笑的人,配合道:“苏世誉,这若是换了旁人,就已经被我活埋在雪里了。”
落雪砸下时有花瓣跟着落了下来,擦过楚明允的鬓发悠悠飘转,在苏世誉眼里的一片素色里染上动人心扉的一点赤红。冰雪红梅的冷香里掺杂上清心的檀香,融化在淡淡的安神香里。
苏世誉眸色渐深,唇边的笑意越发浓郁,学着当年的模样道:“若是随便哪个旁人都能让你这么狼狈,楚大人恐怕是要无颜见人了吧。”
他伸手拭去那些冰凉的雪水,温热的手顺势拂过那张冶丽美艳的脸。似羽毛轻轻擦过,撩得心底有只爪子似的挠。
同那时一样,温润如玉的人向来唇色浅淡,此时此刻被白雪衬托而变得有了颜色,不是很红,但却在他的脸上显出别样的勾人。
楚明允挑眉笑出声,靠近了些,混着热气道:“苏爱卿,今时不同往日,不知朕能不能放肆些。”
唇瓣相碰时,又有一片花瓣飘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苏世誉的鬓角。
“当真是人比花娇。”
“竟是过了这么长时间。”苏世誉颔首轻笑,眼神从窗外的梅树收回。他看向自己的手,棱骨分明,修长白皙,说什么也不会想到这弹琴泼墨的手会去酿酒。
他认栽了似的叹了一口气,内心空落落的。
奏折下,放置一张未画完的画像。
画中人丰神俊朗,托一枝初绽的红梅。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战事很顺利,楚皇直抵王帐,打了匈奴一个措手不及,单于在帐中含恨自杀,群龙无首,四个月就将大漠边境荡平。
捷报第一时间传回皇城,举国欢庆,所有的大臣都看到一向清冷温顺的御史大夫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我与你同在。
即便隔着几千里的奔波。
军队班师回朝的时候是来年的一月,皇城都下起了大雪。
离城门还有十里的时候楚明允让其他人继续缓慢前进,自己则脱离大部队孤身一人策马飞驰。
他等得太久了。
一身黄金铠甲在马蹄声中抨击出声,雪花在猎猎寒风里飞舞,素云流转,冰凉弥漫,着实让人冷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可他面上却是带着极淡极淡的笑意,与那在战场上护他周全的坚硬铁器形成鲜明对比,说不上来违和,甚至像是剖开那外人前的伪装,露出一颗流着滚烫血液、跳得很快的心脏。
远处隐约能看见城墙的影子了,大雪纷飞里,并不真切。
风像刀刃刮过脸庞,让几乎麻木了的神经有了痛感,铠甲冷得彻骨,抵挡住冰雪,抵挡住刀光剑影,却挡不住低温。
楚明允每呼出一口气都会在眼前产生一团白白的热气,然后被疾驰而过的风吹得干干净净。鸦色的长发被扎成马尾,亦是于风中飘扬。
马蹄踏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一个个印记,像极了名师在画上的点睛之笔。
直到彻底将城墙看清,杀伐决绝、眼尾细长的眼里终于闪过一道光,刹那间冰雪消融,又是一片生机盎然。
城门缓缓打开,一个披着雪色狐裘,着着天青色衣袍的人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没有金銮御驾,没有声势浩大,只有一个安安静静的放在心尖上都觉得委屈了的人。
这人平常习惯一身素色,这身衣服还是年轻的帝王着最好的裁缝做的。说是只有烟雨天才会出现极为罕见的天青色,温顺柔和的感觉配得上润玉一般的人。
举世无双。
楚明允在几米远的地方翻身下马,立在原地却是不动了,定定地将念了八个月的人刻在眼里。
明明还吹着寒冬腊月里的雪,目光相对的瞬间仿佛就回到了出征时的五月。灼灼若燎原之火,烧净心上尘封很久、汹涌浪潮似的相思蔓延。
周身的冰冷逐渐褪去,重新暖了起来。
那抹天青色率先打破僵局,蓦的现出一个温温和和的笑,微倾身子低头行礼。
“微臣苏世誉,前来迎驾。”
大雪不多时就落了人一头的白,狐裘上的薄雪因为动作而落了下来。
苏世誉迟迟没有得到那一声免礼,心想着他的好陛下到底在迟疑什么,于是不明所以、略显讶异地抬起了头。
唇上贴上一份温软,几千里的风雪在触到最熟悉的感觉时化为乌有,掩埋进半尺下的厚雪里。安神香的味道一瞬间袭来,包裹住那颗冲动地想着直接将人抱入怀里的心。
楚明允并没有拥入面前的人,因为怕这凌冽恶寒的盔甲碰到他,因为怕这杀气甚重、染了鲜血的手玷污他。
这个人太过美好,好到令楚明允这样冷酷无情的人都能为他赶回千里迢迢。
“苏爱卿,数月不见,朕甚是想念。一坛好酒也难解相思之苦啊。”楚明允替人扫落发丝上的雪,一脸深情款款。“爱卿这段时间辛苦了。”
苏世誉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但一双墨色的眸子可是再也藏不住了,亮若星辰,波涛汹涌的情感翻涌如潮,不时溅起越来越高的风浪,将楚明允一次又一次卷入其中,沉溺不自知。
“陛下平安归来便是最大的喜事,微臣不过是做好分内之事。”
楚明允轻轻牵起他的手吻上指尖,贴上自己的脸庞,柔声道:“苏哥哥,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每个夜不能寐的夜晚,每次精疲力尽后的昏睡。
我都想着要是我的世誉在这儿该多好,一定会抱一抱我,然后陪着我睡觉,顺便给我说说些文人骚客的狗屁烂诗。
苏世誉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也不管彻骨的冰凉,轻轻抱住九五之尊。“陛下这般聪明,何须明知故问。”
君有疾否,相思无医。
“还记得那时你我二人放的河灯么。”他附在人耳边,用了一种遥隔流年的语调轻声说着。“苏某毕生所愿有三。”
“一愿社稷昌。 ”
“二愿黎民宁。 ”
“三愿我所爱无忧无恙,岁岁长安。”
“前两个已经达到了,如今这大周河清海晏,四海清平,再没有什么大的动乱。”
“所以,”他松开楚明允,眼里的温柔像一泓清泉汩汩流淌,仿佛所有的兵荒马乱都被冲散,所有的哀愁悲凉都被化开,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爱意。
“所以答应我,第三个也一定要做到。明允,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
“好。”
楚明允轻轻笑了笑,半分的犹豫都不曾显露。可他也有些懊悔,若是当初早些看到那第三个愿望,是不是就能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误会与坎坷。
他也从不会因什么而后悔,唯有与那人相关。
不该摔碎那块玉佩,不该自欺欺人那么久。
每每想到都会心疼得厉害。
不过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他自顾自地释怀了。
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自己生来便是条注定多舛的命。年少就失去了最爱的亲姐姐,一路与人作对,在多少人的诟病眼光里登上皇位。
他不会那么容易。
或许这个世界并不温柔,能让你感到温柔的,不过是爱你的人罢了。
就跟桃花酒一样,先苦尽,才有往后的甘来。
尘埃落定,就算等久一些也没什么。
“苏哥哥,不知可有想好要如何好好打理这荒废已久的封地。”
楚明允指尖微动,在苏世誉心口处绕着圈,眼尾轻挑,眼里笑意浓浓。“需得雨露滋润,方能生机盎然,生生不息。我说的对不对,苏爱卿?”
苏世誉一愣,片刻方听出这话里有话的意味,遂在大袖下牵起对方的手,十指相扣,无奈地笑了笑,托着人上了马,自己则在马下拉住缰绳,头也不回地往城内走去。
楚明允以为惹了他不高兴,惊讶地坐在马上一动也不动,半天才怯生生道出一句:
“世誉?”
“微臣惶恐,不知该怎样方能打理好这块封地,使其重新欣欣向荣。劳烦陛下手把手亲自教教这个愚钝臣子了。”
天青色衣袍的人回过头温柔地浅笑,乘着风轻飘飘说出这段话。
雪停了,阴云开始散去,有一缕阳光照在苏世誉的脸上。金光流转,仿佛是一个玉雕的人。
“尽随你愿,无妨。”
END.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懂这俩人打的哑谜
(挠头)
最后一句话是楚苏二人在船上那什么(……)时候苏哥哥说的(这要是再看不出来我就真没法了)
谢谢读完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