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楚】 薄荷


【语笑阑珊24h】

——【10 : 30】——

#时空转换,古现占半

#包含原著向,是两人成亲后还未退位那段时间

#资深考古学家段x大学历史教授楚

#所有ooc都是我的错

#祝小美的所有cp甜甜蜜蜜

 

 

 

1.

 

你,可知一眼万年。

 

 

2.

 

那个人穿着一身明黄的衣裳,头戴华贵发冠,撑伞踏雨,缓缓走来。看不真切面容,也不知他是谁,只是独自在微雨中漫步。旁有夏花轻落,翩然如振翅彩蝶。那人伸出手,指尖碰上雨中尚在枝头的花。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如诗如画。

 

只是自始至终,这个人都没有朝自己看一眼。

 

不多时,又一个人撑伞走来,着一袭血青外袍,浅色内杉,黑靴金纹,披散着长发,亦是看不清脸。他径直到那人跟前,一起望着花,听着雨。

 

明明连面容都看不见,却总能感觉两个人的脸上都含着笑。赏花听雨,撑伞而立。

 

是为何。

 

 

3.

 

楚渊醒过来时,外面正下着雨。他有些烦躁地按下定时响起的闹钟,揉着眼睛坐起。刚刚梦到的一切恍若还在眼前,分不清是真是假。他不知多少次做到了这个梦,却没有一次看清过梦中那穿着明黄衣裳的人的脸。

 

更别提与其四目相对。

 

至于这血青色衣服的人,还是头一次出现在梦里,更是不知道是谁了。

 

“醒了?”低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下一秒,一个穿着深蓝色居家休闲服的人走了进来。这人身量很高,脸庞俊美,下巴如刀削般极具线条感,长眼低垂,给人一种极温柔的感觉。

 

这便是报纸上经常刊登的最近几年奔驰而出的“黑马”考古专家段白月。

 

之所以称之为黑马,是因为他是这纷扰社会中为数不多才貌双全的年轻人。

 

不仅师从考古大能,大学刚毕业就受到名师青睐,破解许多复杂的图腾,解读出千百年前的含义,让人大开眼界。且,在去年一次访谈中首次公开发掘的一处帝王墓。这帝王墓范围极大,坐落于风水极好的一处青山,年纪轻轻的他在这次挖掘中成功出土数百件文物,这本就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但更奇特的是,那些文物在触碰到他仍戴着手套的手时竟幽幽散光,且落土极轻松,不多时就完整显露在人们面前。

 

那时报道一经播出便引起轩然大波,考古界的人士没有一个能解释出这种现象,众说纷纭也未能道出一个所以然,官方商讨后,只能让这小伙子作为带头人,全权负责这次勘察。段白月也不觉得头疼,淡然接下这个任务,并扬言一定会给出答复。

 

而貌,用微博头条的一句话来说,是整个考古学家团队中,最惊艳的一张脸。若是能进到娱乐圈,必定成为炙手可热的顶级流量。无数人激烈讨论这个人的另一半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璀璨星光。段白月倒是听到风声后就立马发博官宣——万千少女的共同情敌,竟是一个著名大学的历史教授,还是男性。

 

这消息不出几个小时就使网络瘫痪,那位大学教授很快作出点头回应。有人批判伤风败俗,也有人马后炮式下结论,但更多的便是震惊。好在两人看着很是般配,身份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一个温软一个凌冽。再者两人也没干什么滔天大罪,不过是喜欢而已,谁也管不着,对于思想日益开放的今天,不多久就收获很多人的祝福。

 

然而群众知道的消息毕竟少之又少,其实从很久以前,他们就拥有了彼此。

 

至于多久,连他们自己都还不知道。

 

人前一丝不苟,只会职业假笑的段白月上前将仍处于迷惘状态的人抱在怀里,揉了揉脸,极有经验地替人按摩腰部,轻声道:“怎么了?昨晚睡得还好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楚渊回过神,低头拉开睡衣看了眼身上落下似梅花的惨不忍睹痕迹,脑海里浮现出昨夜翻云覆雨中哭天喊地的自己,气不打一处来,耳尖微红,极度嫌弃地推开面前这摇着大尾巴的大狼狗。

 

“好个屁,没死就不错了。”再说,你自己心里就没点ABCD数么。他眯起眼,一只手揉着负荷过重的一把老腰,冷声道:“待会就叫小瑾给你配点药。”不举那种,最好一个月别起来。

 

段白月闻言一愣,却是一脸委屈的模样,黏糊糊地又凑到人面前,又是亲又是抱,嘴里还念念叨叨着:“楚老师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男子汉大丈夫,管你气不气,先认错再说。

 

毕竟大家要和平相处,方为正道。

 

他不由分说地又把人捞进怀里,像个好学生一样低头检讨,末了还是忍不住对自己这恃宠而骄的态度笑出了声。“我帮你揉一会儿。”

 

楚渊狠狠瞪了他一眼,自知对于这种厚脸皮的人毫无杀伤力,只得叹了一口气心安理得地倒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好不容易有个空闲时间,还要被你拉到个破皇宫里找线索,敢情你还嫌我平时看得不够多?”

 

他的脸有些苍白,是最近压力太大导致的。昨天还被段白月折腾了一晚,虽说是他自愿百般迁就,但到底还是累极了,末了直接在结束时睡了过去。

 

“人形沙发”听了这话有些心疼地眨眨眼,语气放轻道:“那要不你还是再睡会儿,我自己去也行......”

 

“行了,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男人睁开眼打断回答,伸出手勾住这人的脖子,拉到跟前仰起头给了个甜头,然后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起金丝眼镜,一把坐了起来。

 

“醒都醒了,再想睡着可就难了。不过这事儿听着挺好玩,”他回过头轻笑,对上段白月的眼。“我就当作陪男朋友游山玩水罢了。”

 

 

4.

 

说着话的工夫,已经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楚渊打着哈欠在段白月的帮助下穿好衣服,按在餐桌上老老实实吃下两个包子才算出门。

 

他是大学教授,刚工作的时候经常是空着肚子出门,因此把不吃早饭当成了习惯,落下了个胃疼的毛病。那次胃病发作时,恰好段白月在外地,打电话时他发现电话那头难以忍受的虚弱感和呻吟,顿时心乱如麻,抛下手头的工作连夜开车把他送进了医院。

 

此后,每天早上都会有一个人盯着自己吃早饭,不吃完就不给出去。胃病在人悉心照料下渐渐好了很多,几乎不怎么发作。

 

这看似蛮不讲理甚至有点小孩子气的规矩,发生在严谨的考古专家身上还真是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但楚渊却是心暖得厉害,乖乖接受了。

 

出门的时候阳光还很暖,不至于晒得人出汗。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有小雨,虽可能性不高,但楚渊还是往背包里塞了一把伞。

 

本就是节假日,天气又这么好,出来的人异常之多。段白月自始至终都紧紧拉住身旁人的手,生怕人潮涌动弄丢了他。路途不算遥远,所以是坐公交去,上车找到位子后,楚渊就倚着他的肩膀继续补早上没能睡成的觉。两个人都戴着口罩,且坐在最后一排,所以被人认出来的几率不大。

 

闭着的眼睛藏在金丝眼镜后面,显得温柔且华贵。楚渊是穿着一身白色棒球服出来的,减龄不少,看上去跟实际的年龄完全不符,像极了在校就读的大学生。清秀的脸半边没在阴影下,虽不能完全看到,但足以让人心神荡漾。

 

十指相扣,悄然无声。

 

段白月坐在里侧的位子,拿出耳机戴上,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舒缓的旋律一路蜿蜒,迎着风托过来的一方阳光。去博物馆的路上一路栽着深绿的薄荷,安静地站在路旁听着风,看着一批又一批路过的车水马龙。

 

他轻轻笑出声,手指加了点力度,

 

愿和你再次相遇。

 

博物馆是今年新开的,陈列着那处帝王墓里发掘出的所有文物。距离发现这处墓葬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年,发光的原因却依旧没有找到。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领队的段白月迟迟没有让人打开主墓室的梓宫,而是继续清理出其他的墓室及文物,用这座博物馆保护起来。

 

对外宣称,这座古墓不太对劲,可能暗藏玄机,不好贸然开棺。事实上,他总觉得对这座坟墓产生抗拒,越是离梓宫越近,越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缠绕于心头。这样小孩子似的认为的确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甚至,会觉得很难过。

 

经过墓前的石碑和大量调查发现,帝王姓楚,单名一个渊,是历史上极负盛名的一位清君。史书上记载,他一生都未曾招妃纳妾,而是立了同时代的西南王为后,而后将皇位传给兄长之子,与西南王逍遥度过后半生。

 

爱美人,不爱江山。

 

这是几千年来多少昏君的判词,却在他的身上得到最完美的解释。

 

并非昏庸,但只要我打理好一切,便可坦然地喜欢一个人。

 

是的,这个帝王和身旁的心上人是一模一样的名字。就连段白月在知道的一瞬间都愣了神,手上拿着扫灰尘的刷子险些滑落。

 

“这有什么?”当事人楚渊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随手丢下一本书。“历史上重名的人多了去了,我能和这个传奇帝王取同一个名字,倒是福分了。”

 

他推了推眼镜,好笑似的抱住手臂。“喂,你别跟我说心眼儿这么小。”连名字都不给人取重的。想想,明明占便宜的是我来着。

 

亲娘诶,你是装了监控在我脑子里还是怎么的。

 

段白月尴尬地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

 

他冷静道:“今天天气不错。”

 

楚渊:“……”

 

你管这天打雷劈的叫不错?不怕被雷劈死么兄弟?

 

“不管是谁,”考古学家起身,将人压到桌上,正色道。“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楚渊,连那个帝王都不能替代的。”

 

毕竟大家都不熟。

 

到博物馆的时候,段白月叫醒了朦胧睡着的楚渊。路旁的薄荷微微颤动,像是知道了他们的到来。现在是七月,正值薄荷开花的时候,紫花绿叶,看着很舒服。薄荷花小小的,呈淡紫色藏匿于清凉的叶片间,似乎有了它们的点缀,味道都变得甜了些。

 

来博物馆的人其实并不算多,信息化快速发展的时代,越来越少的人愿意踏出门,更别说到这种时代遥远的地方来体验。昔日辉煌的宫殿经过几千年的风雨洗礼依旧傲立于大地上散发光芒,无声诉说一代又一代的传奇故事。

 

馆内很安静,每个前来的人都默默无声。陈列出的文物早已清理干净,在柔和的灯光下展现千百年前的风姿。段白月边看边走,没能忘了此行的目的。这些文物都是他过手的,在交给博物馆前就已经反复研究很多次,都是那个时代最顶尖的技术。

 

但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做工精致的旧物。

 

他将手覆在玻璃罩上,里面的文物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发出一点点的幽蓝色光,零零星星,像是萤火虫。见状,他皱着眉,视线又转到自己手上。

 

“你说,我身上究竟是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些玩意儿发光。”段白月喃喃自语,眼神晦暗不明。身旁的楚渊愣了愣,摇头。

 

“书上从未见过这种事,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怎么也不会信的。”他摘下眼镜闭上眼睛,也是一脸的疑惑。自从他走进这座博物馆,脑袋里总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场景,仿佛好像是这里待过的人,多年后又故地重游。他思量着,轻声道:“你相信有前世这一说法吗?”

 

如果存在前世和来生,洛阳有牡丹盛开,济南有荷花垂败,金陵的红梅踏雪,京城的月季飘香。那我们前世今生的家又在哪里?

 

春光流连,夏雨烂漫,秋霜素洁,冬雪翻飞。我们的前世又是谁?

 

段白月紧盯他的眸子,沉闷不语。

 

“......我也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楚渊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对方的头。“去后面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

 

后方的院子很少有人来,顶多也就是风格更复古了些,并没有什么欣赏的必要。刚走出屋子,外面就下起了细细的小雨,若有若无的,给这七月的闷热带来一丝凉爽。

 

段白月溜达了一圈,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无奈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搞不明白,那个皇帝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么大费周章。”他弯了点腰把头放在楚渊的肩头,累极了似的说道。

 

他现在真巴不得能穿越回去揪着那楚皇的领子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自从全权接了这个考察工作以来,段白月几乎每天都在尝试找到发光的原因,耗神耗时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上面又开始催,媒体大众又各执一词地胡乱猜测,无疑是在无时无刻地施加压力。别说是他,就连楚渊就不由感叹当个老师比当个考古学家好多了。

 

“这个楚皇,还真是会玩把戏。”楚渊轻声笑道,难免不经意间流露出心疼的神色。“要不我们回去再找找看史料,说不定漏了什么。”

 

段白月蹭到人颈项间轻轻嗅了嗅,仿佛找到了归宿的大猫,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嗯”。

 

雨下得大了,白衣男人从包里拿出伞,撑起的时候,眼睛却不小心瞥到了一个被忽略的地方。

 

那是在段白月身后锁上的一扇门,门的里面是不允许开放的宫殿。锁没有完全将门紧闭,留下了小小的一条缝隙,楚渊恰好透过这个缝隙看到了里面截然不同的场景。

 

梦中的画面陡然在门里面的那个空间里呈现,身穿龙袍的帝王撑着伞朝自己走来,一步一步,稳重而坚定。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是极翠的颜色。他微微睁大眼睛,在看清来者面容时恍若晴天霹雳。

 

那张脸带着浅浅的笑意,眉宇间流淌着温和,又不失剑眉星目的决断。

 

和门外的自己,一模一样。

 

然而等到不由自主朝前走了一步时,那点如梦似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缝隙里依旧是落雨下的古城,安静又悲怆。

 

我的江南有雨,落不到你的长安。

 

 

5.

 

“怎么了?从出博物馆开始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回到居住的地方,段白月脱掉外面的大衣,从后面抱住楚渊,语调轻扬。“是想到什么事了么?”

 

楚渊捧着一杯热茶,脑海里依旧清晰地印着今天所看到的神奇一幕,一时间竟开始怀疑是不是当时花了眼。

 

所以为什么要戴好眼镜就是这个理。

 

大学教授深有体会。

 

他将杯子放在桌上,神色复杂地想了会儿,终是道出今天所看见的。

 

风带来外面雨水的湿气,托起叮当作响的声音。

 

段白月听完后不免讶异,挑了挑眉,眼神从对方的眼里移开,看着那茶水氤氲而出的缭绕热气。

 

“我没有跟你说一件事。”他在楚渊的注视下转身进了书房,不多时便拿出一张画卷,递上前。“我虽然没有打开楚皇的梓宫,但根据史书记载和现存不多的画复原了他的容貌。”

 

楚渊不解,伸手打开画卷。下一秒,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大。

 

“你看,他和你,是不是几乎一模一样。”

 

“这未免也太巧了。”段白月神色凝重,眸色渐深地盯着那副画。“我原本是不信的,毕竟天下长得像的人太多了。但看到你今天对那宫殿那么熟悉,且又问到这个问题,倒真觉得有这么一回事。或许,真的存在前世。”

 

“而你,也许就是当年的楚皇。”

 

 

6.

 

几千年前,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前生今世,不过是一道又一道的轮回。

 

 

7.

 

一年初夏。

 

“皇上,西南王求见。”肥胖的四喜公公揣着手,眉开眼笑,脸盘子都见着大了些。坐于桌前的帝王闻言一笑,提笔继续批阅奏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规矩了,不翻窗啦?”

 

跟了楚渊这么多年,四喜公公自然是这皇宫里最具眼力的,笑着点头说道:“西南王这是怕打扰您批奏折,所以才没敢呐。”

 

楚渊搁下笔,眉眼温柔。“瞧你把他说这么好的,估计被他听到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他歪着头靠在椅子上,看了一早上的本,这才歇下来。“叫他进来吧。”

 

四喜公公乐呵呵地腆着大肚子去请人。

 

不多时,着着血青色外袍的人就步履如风地走了进来。西南王今日好像还特地梳洗了一番,整个人比平常都精神了很多。将所有的光芒都挡在身后,逆光而行,让楚渊一时间都看呆了眼。

 

四喜公公忍着笑悄悄退下,寻思着到哪去找人喝喝茶。

 

西南王可真是个大宝贝啊。

 

“怎么?这才几个时辰没见,皇上就看愣了?”段白月弯下腰,双手撑在桌上,一脸戏谑。

 

楚渊挑眉,收回眼光,半真不假地笑着:“皇后是想去陪梅树就直说,朕一定准。”顺便给梅树松松土什么的,也挺好。

 

段白月:“......臣妾做不到。”

 

堂堂西南王一见到皇上。怂,且怂。

 

“你一个人来的?瑶儿呢?”楚渊好笑似的看着他,招招手让他坐下。“你不带着他,不怕他捉些什么七里八怪的蛊虫来毒你?”

 

为什么这都能想到那个小兔崽子...?

 

段白月想着回去之后怎么收拾自家弟弟。下毒还是饿着。

 

不如一起上。

 

蹲在太医院角落里的少年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看着手下乱爬的虫子,一脸委委屈屈。

 

哥哥又在咒我了。

 

“瑶儿不喜欢宫里的规矩,也怕打扰你,自己和师父玩去了。”段白月直接倒在楚渊的腿上,唉声叹气:“敢情皇后还不如这个小崽子得宠呐?”

 

就是个呆子也能听出话里不对劲。楚渊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下一秒就被躺在腿上的西南王以下犯上勾住了脖子。这吻缱绻暧昧,霸道地咬着,颇有宣誓主权和几分不满的意思。他来的时候匆匆忙忙,衣角沾了宫里随意栽着的几株薄荷叶上的露珠,当下这种情景竟是染上了淡淡的薄荷香。

 

清心微凉。

 

“胡闹。”楚渊整理好衣服,居高临下地弹了弹西南王的额头,笑意渐浓。“跟瑶儿也能吃醋,你丢不丢人。”

 

段白月骄傲,且非常骄傲。

 

“不丢人!”

 

楚渊:“......好勒。”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心疼,此番前来是想让皇上陪臣妾到处走走。”那穿着血青色的西南王起身瞬间颠倒了个体位,把当今圣上抱在怀里亲了亲额头,大猫一般地撒娇。“不知皇上愿不愿意?”

 

场面颇为壮观。

 

若是叶瑾看到,怕是又要给这只“大猫”冠上个“白日宣淫”的罪名。

 

会不举,会秃,中间秃那种。

 

楚渊挑了挑眉,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道:“皇后都这么说了,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眼里有光,温柔得几乎将人眷念其中,沉醉不复醒。

 

向阳而生,昭昭而立。

 

 

8.

 

说是到处走走,其实也只是在皇宫里头转转,吹吹夏风,呼吸湿润的空气。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但身旁有了心爱之人,连这点小事也变得晴朗甜蜜起来。

 

今年宫里新栽了一批薄荷,刚踏入夏天的工夫就翠绿一片,欣欣向荣。行至途中下起了小雨,四喜公公连忙拿来了伞。

 

“一把就行。”段白月接过其中一把,歪着头笑道。

 

四喜公公心下了然,眼睛笑得眯起一条缝,悄悄把另一把伞收了回去。

 

这西南王还挺有小心思,难怪当年高丽公主偏偏要让他当驸马爷。

 

多有意思的人呐。

 

他拍拍肚子,不声不响地跟在后头,乐呵呵地想着今天晚上要不要叫上南师傅去吃驴肉火烧。

 

毕竟大臣们好像都很喜欢。

 

初夏的雨比不上盛夏里的狂风大作,细细如烟,冲走不少略扰人的闷热,也冲走这一早上积压在脑子里的琐碎杂事。

 

楚渊让四喜公公先回去,只和身旁的人一起漫无目的地走。他方才将这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无奈地发现一个镇守西南这么长时间,一月平定云南战乱的的王竟会和小孩一样幼稚。

 

他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力道不大,但他知道足够留住这个人。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里流逝,就连平定云南战乱也成为了七年前的事。

 

小时候由这个人送来的梅树种子,这么多年来跟着自己一起长大,时至今日已经成为皇宫里最好看的一方景致。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他当然也记得那时段白月因为菩提心经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躲着自己三年的光阴,一千多个日夜,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但好在,那些都过去了。如今,这个从小陪伴自己长大,保护自己一生的人,正握住手,撑着伞,遮风挡雨。

 

“我今天来的路上看到一家新开的店铺,卖的东西没什么稀奇的,无非是些姑娘用的首饰脂粉。”段白月打破这方宁静,话里带了笑意。“但我很喜欢它的名字。”

 

“哦?”楚渊挑眉,配合地产生了兴趣。

 

“叫惊鸿一瞥。”

 

“一见钟情太俗气,日久生情又太苍白,更别提眉来眼去的拐弯抹角。”血青色衣裳的男子停下脚步,墨色的瞳映入帝王的眉眼。

 

“我只偷偷看你一眼,就已经沉醉当中不复醒了。”

 

楚渊蓦的笑出声,揽住段白月的脖子在他嘴角轻啄一口,温柔出声。

 

“朕的人,尽管放肆大胆地看。若是不能醒……”他顺势附在那人耳边故作撩人,任由热气弄得一团。

 

“朕就一直亲你,直到你醒,皇后可还满意?”

 

段白月又露出了那副只在楚渊一人面前才有的欢喜,反吻回去。

 

“臣妾自然不敢多言。”

 

 

9.

 

皇宫很大,有些地方连楚渊都没怎么注意过,所以在刚经过一颗开满夏花的花树、不经意抬起头看到一扇藏匿于薄荷丛里的门时,不免有些讶异。

 

“此前从未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出口,”他皱了皱眉,担心宫里有人私自挖了这道门。“会不会有人从这里进来过。”

 

段白月粗略看了眼,摇了摇头。“这里并没有出入的痕迹,门也是很久没用的,上面的铁都生锈了。宫里前些日子不是还修整了一次,也没听说在这里有这扇门。”

 

薄荷的清香散发在空气里,伴随着细微的燕鸣,静谧里透露着一丝熟悉。

 

楚渊倾身靠近,在眯起眼看到门外的瞬间呆若木鸡。

 

不是宫外的车水马龙,也不是闹市里的小贩吆喝。那里他没有见过,很多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拿着一个正方形的盒子举起来,还会闪出光亮,似乎在参观。

 

而与自己对视的,是一个面容一模一样的人。

 

除了面容,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一点相似。他也拿着一个什么在挡雨,目光温和地朝这里看。

 

这个年轻的帝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本能地想要凑得更近一些,眼前的画面却消散如烟。

 

“怎么了?”段白月察觉不对劲,连忙把人拉回身边,神情凝重。“看到了什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

 

“我好像看到了我,谁都没有见过的我。”

 

楚渊恍惚地回应,都忘了用“朕”。

 

“很像……另一个地方的我。”

 

 

10.

 

回到寝宫,两人洗漱完毕就坐在桌前开始翻阅下午回来的时候找到的一些书籍。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师父跟我说过。”段白月揉了揉阵阵发痛的太阳穴,眼睛看着灯光下陈旧的古书,仿佛透过那些泛黄的纸张看到遥远的过去。“他说,西南流传着一种传说,人会在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地点看到以后的事,但却看不真切。”

 

他转头望向一直沉默着的爱人,将其揽入怀中。“我只当他哄小孩玩,从未当真,但现在好像也只有这种说法能解释,我相信你不会看错。”

 

光影斑驳陆离,灯火摇摆不定。楚渊的脑子里一直在反复回想着下午看到的场景。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自己,那他为什么没有看到段白月?

 

他紧皱着眉头,内心惴惴不安。抱住自己的人身上还带着浅浅的薄荷香,像是知道什么似的静静安抚疯狂跳动的心。

 

“段白月。”

 

“嗯?”

 

“你不可以离开。”楚渊将两人披散下来的发丝缠在一起,借着灯光举到人面前。“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不可以离开我。”

 

“朕还得靠你洗米呢。”

 

段白月:“……”

 

所以确定不来点更打动人心的理由了么?

 

段白月无奈地勾唇轻笑,眉眼温柔,亲吻那两股发丝,话里浸了百般迁就。

 

“好的,我的皇上。”

 

我的,小渊。

 

窗内洒了一地的明媚,灯火葳蕤;窗外月光如水的清澈,光亮皎洁。

 

总之,美得不像话。

 

第二日,楚渊在段白月的陪伴下再一次来到那处角落。门依旧在那儿,藏在翠绿的薄荷丛里销声匿迹。他伸出手,很快就感受到另一只手附上来,与自己十指相扣。

 

门外出现了那些陌生的场景,但这一次,他看到了“楚渊”身旁站着一个身量相近的男子。那多出来的人也牵着“楚渊”的手,一同朝这里看来。

 

百年的对视,只是时空交错了位置。

 

前世你看外面,今世你又回头。

 

然而不变的,是生生世世守护于身旁的人。

 

年轻的帝王眉眼如初,更加用力地握紧段白月的手,轻轻笑出了声。

 

“愿和你再次相遇。”

 

那日起,楚渊再也没有见过那扇门。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他心安理得地靠着西南王的肩,趁着午后的阳光昏昏欲睡。

 

反正,谁都没有走。

 

 

11.

 

从西晋到东晋,从云南到江南,三生三世,你还在我心底。我们一直形影不离,燕尾约定了双飞,是谁在庭院里舞剑?落花皑皑,纷纷落在地上变成尘埃。

 

从楷书到行书,从长笺到短信,万水千山,我还在你梦里。我们始终没有分别,指尖承诺了同醉,是谁在码头旁送君?大雨滂沱,打湿故人归来时的道路。

 

不想做什么闲云野鹤,只想同你举案齐眉。

 

最初的一拜天地,也是最后的一谢天地。

 

 

12.

 

日前,考古学家段白月在一年后终于开启当年楚皇的梓宫。令人震惊的是,这座帝王墓不同于历代皇家的墓葬,而是一副双人棺椁。原本应该放在里面的骸骨不翼而飞,只留下两套衣裳。

 

经鉴别是当年的皇家龙袍和西南王服饰。

 

棺椁内还放有一团植物,因为年代太久远,却密封很好的缘故,这株植物虽已干涸,但还能辨别出。

 

是薄荷。

 

至于为何这两具骸骨不翼而飞,专家讨论后也只能得出一种结论。

 

当年,楚皇和西南王的遗体,被葬在了别的地方。

 

这地点可能是某个不起眼的小村庄,也可能是皇宫某处角落,反正到死都是在一起的。

 

 

13.

 

某一日,楚渊经过一个花店时无意间看到了戳入心底的一抹绿,他和颜悦色地挑中其中一束,让店员仔细包好,准备带回去放在爱人的床头。

 

花店的小铃铛在推开门的时候叮当响,宛若泉水激石,在纷扰的人潮中独树一帜。阳光倾洒下来,被路旁高大的树木分割成一块又一块的光斑。

 

玻璃擦得很干净,清楚地反射出男子抱着花束的影子。

 

他看着镜面中的自己,仿佛穿过千百年的光阴,看到那位赫赫有名的帝王,唇角隐约带了笑意。

 

谁知道有没有前世呢。

 

“我只愿和你再次相遇。”

 

这是薄荷的花语。

 

和你,也和我爱的人。

 

 

 

 

END.

 

 

 

后半部分比较粗糙,对不起是我的错

 

谢谢各位老师带我玩!!!



第一次写这一对,谢谢读完的你


20 May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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