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之后，微量漠尚

 

#火神x木神

 

#双向暗恋

 

 

 

 

眼前是荒芜的黑，看不见一点光。似乎跟视觉一起被去除的，还有听力，周遭寂静得可怕。

 

沈清秋站在原地，举起自己的手，眼睛眯了眯，看了半天——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忽地发现，即便这么安静也听不见呼吸声。

 

沈清秋：“？”

 

他下意识要找洛冰河，漫无目的地迈开腿，谁知甫一落脚便觉如同踩在冰凉刺骨的水域，只是不深，堪堪及脚踝。

 

沈清秋脸色一变，僵住动作不敢轻举妄动。

 

什么东西？这是哪儿？

 

水面上亮起了微光，在他眸中荡起了阵阵涟漪。沈清秋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心下一惊。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何况此时洛冰河不在身边，就凭自己这点修为，真要有什么，怕是凶多吉少。

 

光越来越多，汇聚在水面，像极了星河滚滚。

 

他觉得在哪见过，说不出个所以然。

 

微光倒影里，沈清秋终于看清一个满头银丝，颇有几分风骨的人。

 

沈清秋花了半天才发觉这个人是自己。

 

他记起了一些事。

 

他已经死了，死在苍穹山下的一个小屋里。四周翠竹环绕，风移影动，珊珊可爱。这是他最后一段时间和洛冰河待的地方，离苍穹山很近，每天一抬头就能看到不少弟子御剑而出。

 

又是去解决哪里的麻烦了吧。他想。

 

洛冰河一直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师尊”，哭哭啼啼的。沈清秋觉得烦了，但又觉得就是应该这样，就不停替他抹眼泪，说你别喊了，我在这儿呢，哪也不去。

 

洛冰河于是红着眼，乖乖闭了嘴。

 

沈清秋叹了一口气，心道怎么还是一副小孩样。他摸着洛冰河帮他画的扇子，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给我倒茶，被我泼了一身，懵懵的样子怪可爱的。”

 

洛冰河点点头道：“嗯。”

 

“还有那一次，你为我放灯。那个纸灯做得真好看，哪天再给我做一个，好不好。”

 

洛冰河笑了笑，温柔道：“好，师尊想要多少个都行。”

 

沈清秋又说了半天，每次洛冰河都是乖乖地应答。起先还能清晰地开口，渐渐地，他好像累得很，闭上眼睛，却抓住洛冰河的手，轻声道：“好困啊冰河，饭做好了喊我，让我睡一会儿。”

 

洛冰河的眼泪滚落到扇面上，晕染开墨色，只是沈清秋看不到。他回道：“好，师尊，我喊你，你要起来，不然饭就冷了。”

 

他只剩下颤音，硬生生憋住哽咽。

 

沈清秋好像不放心似的，漾出淡淡的笑，摸了摸洛冰河的头，像是在给他顺毛，追了一句：“好，一定要叫我。”

 

“我会醒的。”

 

 

 

沈清秋再次醒来便是这里，他骗了洛冰河。

 

奇也怪哉，他居然没被送回原世界。

 

他怔怔地望着水里的人，突然觉得自己真够绝情的。小说里主角死了都会说些煽情的话，他倒好，话全是屁话。

 

以洛冰河的性子，一定会固执地叫上很长时间，不寻死就是谢天谢地了。

 

早知道应该加一句好好活着，毕竟辛辛苦苦养大的男主。沈清秋不禁扶额，一把辛酸泪。

 

“任务圆满完成，恭喜。由于原世界沈垣躯体已下葬，无法返回，因此沈垣的魂体无处寄托，暂存于系统内。”

 

甚至伴随一段极为欢快的BGM，要是不错似乎是《今天是个好日子》。

 

沈清秋睁大双眼，险些气得咳出一口血。

 

难怪他听不到呼吸声，他是个魂啊！他有个锤子的呼吸！？

 

沈清秋斟酌半晌，不可置信确认道：“意思就是我以后都得待在这儿？？”

 

“是的呢，亲。”

 

沈清秋虚脱得打了个踉跄，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真就，不做人偏做鬼呗？他沈某潇洒两生，怎么落得这种下场，还有这种事？这是人干的？

 

哦，确实不是人。

 

他按捺住想捶死这个机械音的冲动，假笑道：“就没其他地方能待？我马上给你差评。”

 

有一说一，他好歹也是有全书最强的男人撑腰的好吧！好吧好吧！！

 

虽然是曾经，也不代表没有啊。

 

沈清秋本是无心一问，已经想好是不是要天天捞星星的生活，但系统却真的调取了信息，片刻后道：“作者向天打飞机倾情提供全新结局，要求赠予你。”

 

沈清秋听到熟悉的名字闻言抬头。

 

尚清华那张狗腿子堆笑的脸浮现在半空，仍是最初的模样。

 

放在以往，沈清秋一定会以白眼相送，巴不得用口水淹死他。现在看着倒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尚清华资质较差，比自己还早了两年离世。

 

如今再见，平添几分故人的亲切。

 

“绝世黄瓜兄，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八成已经不在了。不过呢，我留了好东西给你，毕竟你我都是老乡，对我也挺好。”

 

尚清华眼睛亮亮的，像只小狐狸，眉飞色舞地叨叨着，一点都没变。

 

沈清秋：这是尚清华？

 

“可惜我不在那边了，要不然按照这剧情，一定能大赚一笔。”他惋惜叹气，成功得到沈清秋一声姗姗来迟的冷笑。

 

沈清秋：不是他还是谁。

 

“言归正传，我讨了个机会，给你写了个新的结局，我觉得绿勾勾的读者也一定很喜欢。举手之劳成人之美一举两得的事，不必感激涕零哈。”

 

“等以后有机会，请我喝酒就行。”

 

“我也该走了，不多说了。”他挥了挥手，消失在黑暗里。

 

沈清秋怔然片刻方才回神，心里五味杂陈，摇了摇头。他苦笑着想，尚清华终于做了回人，估计这段话把这辈子学的成语都用了。

 

可是呆瓜还是呆瓜，哪里还有机会找来喝酒。

 

星河越发明亮，他在系统的指挥下跳入深渊。

 

他不知道结局如何，但想来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结局之后，尘埃落定，他该放下了。

 

“以后，系统将不再发布命令，请一个人好好生活。

 

“祝你好运，沈清秋。”

 

 

 

 

“恭贺仙君历劫归来。”

 

是细腻甜蜜的少女声线，耳生得很。沈清秋本混沌的意识被这一道惊雷炸开了花，慢慢睁开眼，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和灵魂好像还没完全融合。

 

过于明亮的光刺得眼睛微微眯起，看不清周围什么情况。

 

然而不多时便被一只白皙的手挡住了。

 

沈清秋这下看清了，坐在床边的是一位妙龄少女，看着不过十七八的模样。周身绫罗蹁跹，明眸善睐，雍容华贵里又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可爱。正替自己挡着光，笑得可人。

 

是个美人。

 

但此时比欣赏美貌更多的，是诧异到差点跌下床。沈清秋这么多年也没受过这种惊吓，甚至下意识去担心洛冰河会不会看到，心虚得紧。

 

哄人很麻烦的，沈某深有感触。

 

不久，源源不断的记忆流入大脑，他这才意识到身处何地，面前是何人。

 

这里是天界，他是掌管人间草木抽枝发芽的流木仙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木神。木神为五行神之一，法力自然深厚，地位也极其重要。

 

而眼前的少女便是花神之女，颜川。

 

若是记得不错，这位仙子自幼便倾心自己，认为门当户对，一心想着让帝君下旨赐婚。

 

沈清秋：“……”

 

天意弄人。

 

沈清秋心中一万只毛球怪奔腾而过，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憋得几乎要气绝，睁着个眼看着天花板，满目荒凉。

 

都已经被扔到某绿色网站里了，这时候再来送个美人。

 

早点干嘛去了？！

 

尚清华这个崽种！！

 

沈清秋被颜川小心扶好，笑脸盈盈地道着“多谢”，心里早把尚清华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还请你喝酒？喝个灯笼差不多。

 

“仙君此番必然耗神，我炖了百合雪莲羮，喝一些吧。”颜川端来一个淡色的小盅子，暗处挥手施了点像灵力的东西，倾身要喂，被沈清秋婉言谢绝。

 

仙府里的装饰物大多都是花草，放眼望去清翠盎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大抵便是殿内的青竹。这青竹本是昆仑的，在仙池旁吸收了灵气，也修出了实体，是一把三尺长剑。

 

竟是修雅。

 

骂归骂，沈清秋不得不佩服尚清华的脑壳。

 

他坐了一会儿，运气调息，基本上恢复得差不多。偶然抬头看到了远处云霞翻涌，明艳似火，忽地想起什么，略显急切问道：“火神在哪里？”

 

颜川本温柔的眼里浮上冷漠，对上沈清秋的眸子又慌乱撇开道：“当初仙君去历劫，火神知道后不知为何也跳下璇玑镜。但他尚未到达历劫的年岁，已然触犯了天规。”

 

沈清秋的心凉了半截。

 

火神不是别人，正是洛冰河。

 

违反天规，轻则受罚，重则革去仙籍，推入诛神渊，灰飞烟灭。

 

他爱徒心切，头脑一时发热，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召来修雅，连滚带爬跑出殿门。可那颜川是个不识货的，偏偏这时候拉住了他。沈清秋正心神不宁，加上委实不喜欢和别人拉拉扯扯，甩出一道强劲的灵力，终于逼得那人放手。

 

颜川躲得很快，但到底只是一介未上任的花神，被伤了胳膊。她吃痛地咬咬牙，忙声道：“仙君先听我说，火神如今尚未归位。而且帝君念着他战功显赫，少不更事，没有打算推他入诛神渊。”

 

沈清秋停住了脚步。

 

“不过他一回来便会被带去北冥受刑，具体多少日我也不清楚。”

 

颜川鹅黄的衣袖被染红，脸色煞白，一双美目满是委屈，楚楚可怜。沈清秋愣了愣，连忙走近了些替她注灵力疗伤，怅然若失。

 

“抱歉，是我心急了。”

 

颜川摇摇头，温柔道：“仙君也不是有意的。”

 

“不过仙君为何突然对火神如此上心，之前不过点头之交。”

 

下凡历劫的神仙所经历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而回归仙班后可以继续变回薄情寡欲，装作忘记之前的一切；也可以选择记住所有，染上红尘万里，多些诟病。

 

不过后者往往空付真心，遗憾终生。没人会愿意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次历劫罢了，细细算起来也只是漫长生命里的一段微不足道的往事，何况往后还有很多次。

 

他们心中装的是人世繁华，是沧海桑田。神之所以为神，是因为他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艰难困苦，历遍世间百态后走到红尘外，却依然心存大爱。

 

若是全记，哪里还叫神仙。

 

所以，沈清秋与洛冰河的情愫只存在于人间，现在归位，他不再是师尊，他也不再是徒弟。他们是木神和火神，相生相克，点到为止的关系。

 

可沈清秋呢？他是个痴子，倔强又明白地记住一切，吹奏一个人的长相思。

 

前尘隔海，古屋不再。

 

他在颜川明亮的眸子里深吸一口气，放出一个认栽的笑。看了眼愈合差不多的伤口，悄悄收回手，淡声道：“没什么。”

 

“他在人间救过我。”

 

 

 

木神归位，照例在三日后举办庆宴。大多是平日交往甚好的仙友，也有几个新晋的仙班前来祝酒。

 

其中一个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端着酒杯踌躇不前。觥筹交错间，沈清秋下意识瞥去一眼，便再也移不开，心头像被只爪子揪在一起，酸酸涩涩。

 

那位小仙俊美非凡，眼眸清澈，从头到脚都干净得不染尘埃，像极了那时第一次敬茶的洛冰河。

 

他越过人海，走到他面前，微微低头，笑道：“你别害怕，我不吃人。”

 

小仙一开始仍是不敢望，低着头紧紧抓着酒杯，沈清秋便耐心地等。

 

后来他鼓起勇气仰着头，对上沈清秋的眼睛时逐渐有了笑意，晃得人心空。他拿着杯子碰了碰，微红着脸，道：“我是第一次见到仙君，太好看了，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祝贺仙君平安归来。”

 

沈清秋哑然失笑，摸了摸少年的头，随手凝出一片竹叶，道：“拿着这个，你说的很好，我很喜欢，这是谢礼。”

 

少年瞪大了眼。

 

沈清秋继续道：“这么小的年纪就飞升，着实值得让人欣赏。”

 

他抿了一口醇酒，浸了人间的烟火气，艳若星辰。

 

直到沈清秋离开，那小仙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在周围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里躲到小角落，一直看着手上的竹叶。

 

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宴会进行到尾声时，流木府里的婢女急匆匆赶来，说，火神已经被带到北冥了。

 

沈清秋闻言一愣，继而立马委婉告辞，撇下众人，奔向北冥。他的身后，青白色衣服的少年遥遥相对，眼里满是欢喜。

 

 

 

北冥湿气重，常年笼罩着薄雾，是火象的最大克星。而洛冰河身为火神，受到的压制自然比其他小神多得多，折磨的程度也不言而喻。

 

广阔无垠的海域正中心有一点微光，驱散黑暗和雾气。溟水性寒，源源不断地侵蚀着火神。

 

这感觉，便如同从温暖的屋子里陡然坠入冰天雪地，感受着温度从身上一点点流逝，而你又拼命拉回，与之抗衡，僵持不下，稍不留神便会被钻入体内，刺骨的冰凉。

 

溟水里有巨鲲四处游荡，提防着那些妄图救人的亡命徒。

 

沈清秋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此。他试着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过去，可那鲲非常警惕，稍微靠近就游过来准备吃人。而在这里，他的力量也受限制，无法御剑。

 

有既不会引来巨鲲，又能安全到达中央的办法吗？

 

迷雾皑皑，春寒陡峭。

 

若要强行渡过去，作为木神的沈清秋不是打不过，只是害怕让帝君察觉，也害怕让洛冰河知道。

 

因为万一，洛冰河没有记得，他这样的举动又怎会不让人生疑。到时候，怕是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没有万全之策。

 

这是实打实的隔岸观火，连人都看不清。沈清秋心口作痛，蹙着眉头来回踱步，急得就差没游过去了，暗暗叹息。

 

“这孩子。”

 

话一说出口，他灵光乍现，翻手化一片竹叶，穿过漫漫长雾，驱散那团光周围的一些溟水。竹叶速度极快，撕破空气，巨鲲没办法拦截。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少些痛苦也是好的。

 

沈清秋站在原地望着，眸光闪动。

 

两个时辰后，方才离去。

 

沈清秋走后没多久，岸上出现一道人影。那人像是看不到水面般径直走向中心。每走一步，脚下的溟水便冻结成厚达几尺的冰。游过来的巨鲲也在离那人几里外冻成冰雕，悄无声息。

 

最后，他在那团光不远处停下。

 

他是纯种魔族，拥有绝世的冰冻之力，当今魔尊圣君，漠北君。

 

雾气散开，火神的容颜终于得以窥见。一双钟天地之灵的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鬓若刀裁，美而不秀，若泼墨画中仙。除了略显苍白，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漠北君看了片刻，平淡地开口：“他来了。”

 

“我知道。”洛冰河疲惫的眼里隐约有了笑意，舒出一口气。“他一定会来的。”

 

漠北君挥了挥手，让那讨厌的雾气别跑过来。顺势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极度怕热，微微皱眉道：“何必呢。”

 

洛冰河掀起眼皮望着他，道：“担心。”

 

漠北君眯了眯眼，像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不也偷偷跟着那个人去人间，倒也不用这么嫌弃。”

 

漠北君微微睁大了眼，话头在舌尖转了几个来回，最终不可置信道：“你竟然还记得这个。”

 

洛冰河唇角微扬，盯着方才沈清秋站的地方，说得温柔缱绻。

 

“当然，人间经历的事，我都记得。”

 

 

 

 

TBC .

 

我可爱埋伏笔了，都会和后文有关。

 

|ω･)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