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杀手，敌对关系

#私设众多，7k＋

 

 

 

“你被人爱过吗？”

 

“什么？”

 

清眉秀目的男子眨着眼，掩去眼底稍纵即逝的淡青色光芒，盯着眼前俊朗的人，又郑重问道：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夜色凝重，阴冷潮湿。今天落了雾，让本就难走的小巷越发惨淡恐怖。

 

一个提着公文包的人踏着疲惫而慌乱的步子出现，踩碎了倒映在小坑洼里为数不多的零星月光。周围静得诡异，背后吹来的冷风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

 

突然，他停下了。

 

他下意识缓缓低头，看见心口正中插着一把锐利的匕首。

 

没有滚烫的鲜血喷射，也没有本该有的粗喘，只有闪着微弱蓝光的机械切面，“滋滋”地发出系统崩溃的声音。

 

藏在夜色里的杀手不紧不慢地从另一个角落走出来，直至男人的面前，一手漫不经心地抽出匕首，一手拿走他的公文包。

 

刀锋入鞘时，杀手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摸上男人的后颈，用力一按。

 

整个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轻松又迅速。

 

男人的眼睛忽地闪烁几下幽暗的蓝光，活色渐渐消失，沉溺如死水。他如木偶般僵硬在原地，被轻轻一推就倒在地上，发出小巷里唯一的声音。

 

他仍是睁着眼，似是不甘心，却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并不是人。

 

现在是2135年，仿生人时代。

 

环境的污染使大量生物灭绝，全球人口锐减。工业停滞，农业难以发展，人们只能靠压缩的能量食品度日。

 

形势极其严峻，再不采取措施，人类也将随之覆灭。全球的科学家用最快的速度研制出高效低耗的仿生人，来确保这样的情况下，各方面的运作能正常施行。

 

近百年的时间过去，越来越高级的仿生人逐渐代替初代的不足。它们看上去已经和真正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但因为拥有绝对力量，它们能完成很多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时至今日，环境已基本改善至标准状态，仿生人也早已成为现在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杀手打开公文包，确认要的东西到手，微微偏头对着耳朵上形似耳钉的微型对讲机平淡开口：“目标已销毁重置，材料已拿到，任务完成。”

 

雾气散了不少，湿漉漉的冷风吹过他黑色的风衣，摆动些许幅度。他的额间有一道红色的印记现出，只一眨眼，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走出小巷，昏黄的路灯下，终于能看清这位杀手的脸。

 

俊美非凡，气质卓越，看着年纪极轻，嘴里还咬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棒棒糖，就像是普通的邻家哥哥。

 

温和的外表下藏着眼底深处的冷色，仿佛伺机而动的狼。

 

任谁也想不到他刚刚完成一场完美的谋杀。

 

仿生人的胸口镶嵌主导核心的芯片，后颈的按钮是重置装置，即清空所有数据。

 

那一刀，在瞬间使其丧失行动能力，成为一堆微不足道的破铜烂铁。重置后也彻底抹去所有有关的记录，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这是非常残忍高效的方式。

 

棒棒糖的甜味充斥整个口腔，杀手打了个响指，便有撕破的风声从不远处袭来。没过一会儿，一辆纯黑色的跑车冲破夜色的束缚，在他面前停下。

 

这是特殊的消音跑车。

 

他是BH-921，本世纪最高级，最完美的仿生人杀手之一。没有他完成不了的任务，也没有他杀不了的目标。

 

每一次他都在挑战更完美的手法，被称为“暗夜孤狼”。

 

杀手的个人信息从不会公开，只有专属型号。因而也许有一天，两个杀手的目标是对方，即便站在眼前也未必知晓对方同样是杀手的事实。

 

某个方面来说，只有死人见过BH-921的脸。

 

由于身份的特殊，也为了不被任何人发现，他给自己取了个颇具人类气息的名字——洛冰河。

 

没有接到任务时，他是大学里的阳光学长，温柔善良，脸上总是带着笑。很多女孩都将他列入男友的最佳人选，红着脸看着他挥汗如雨地在篮球场上投进三分球。

 

没有人会知道，他是仿生人杀手。

 

至少现在没有。

 

 

 

离小巷几十千米外的一所高档酒店，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将刚提取出的芯片放到一个像玻璃管的特制容器中。他的身后，是一具被拆解开的高级仿生人，同样被重置，失去了利用价值。

 

桌上有没喝完的威士忌，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地喝着，等着容器内的芯片分析成数据传送到自己这里。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极好看的形状，一手的小指上戴着纯色的尾戒，被醉人的美酒衬托得越发诱人。

 

人们都在睡梦里，做着美梦。

 

他是SY-921，另一个最高级的完美仿生人杀手。他以温柔著称，每次暗杀前，都会给目标一个吻。所以几乎没有目标会反抗，大多是神不知鬼不觉里就丢了性命。

 

如同将猎物玩弄于掌心的猫。

 

灯红酒绿的繁华地带是他最常光顾的地方，综合起来，得了个“优雅灵猫”的称号。

 

数据传送过来，SY-921朝那呆滞的废物笑了笑，继而抬起手，像是在打量。他的手腕处有青绿色的印记闪烁，片刻之后便黯淡下去，只剩光滑的皮肤。

 

尾戒被凑至唇边，他淡声道：“目标已销毁重置，数据传送完毕，任务完成。”

 

酒喝完了，窗户被打开，这场暗杀安静得像是不曾发生。SY-921看了眼手表，轻轻笑了。

 

至少还有好几个小时，这栋大楼才有人发现仿生人被杀，慌慌张张地报警。

 

他顺着腰间弹射出的钢绳从高楼速降，脚尖落地时就换上了一套休闲服，俨然和刚刚是两个人，清冷里透着暖意。

 

现在的他，叫沈清秋。

 

尾戒被摘下，怀中的金丝眼镜被拿出搁置在鼻梁上，那背后是微微上挑的凤眼，平添不少书卷气。

 

随后跟着人流，消失在东方的鱼肚白里。

 

他只是一个教学有方的大学教授罢了。

 

 

 

新学期开学，很多学生都趁着这个时间转专业，沈清秋所教的文学院便转来三名。

 

两男一女，其中竟有校园的风云人物洛冰河。

 

甫一进门，沈清秋便知道他不是一般的学生。程序的感应芯片告知，他也是仿生人。

 

仿生人学生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每年国家都会投放一批进入校园，目的是为了检测教学质量的同时，能够及时将校园内一些违规事件记录下来——譬如霸凌，反馈给校方，作为之后司法处理的必要证据。

 

这个叫洛冰河的少年肯定也是能看出自己身份的，只不过却仅仅是微微一愣，便极快地掩饰好眸中零星半点的诧异，也心有灵犀地默不作声，一双眼染上笑意。

 

这个专业女生占了一大部分的比例，同在一个学校自然也知道这么一号人物，因而从洛冰河进门起便有好几个女孩子红了脸，目光躲闪又忍不住悄悄偷看。

 

沈清秋笑得真诚：亏你们之前还夸我长得好看，喜新厌旧，人心真是捉摸不透。

 

洛冰河自觉走向最后一排坐下，神色淡定地收拾好东西，然后抬头，正好与满心无奈的沈清秋对视。

 

平心而论，这是沈清秋见过的最完美的仿生人，无论是样貌还是动作，都流畅至极，同真人无二，是相当高级的。

 

连他都险些招架不住这个人散发出的魅力，明面上轻飘飘移开眼，实则心头慌乱如麻。

 

很特殊的感觉，好像不自觉就会被他吸引。

 

大概是错觉。

 

新学期的第一堂课讨论到了一首古词。

 

一对男女彼此相爱却因身份悬殊，败给了世俗。男子被流放出京，终年与心爱之人遥遥相望不可及，最后下定决心，跋山涉水，来到女子面前，带着她出逃。

 

古词只记录到这里，两人的结局也无从得知。

 

沈清秋说，两人定然是爱极了对方。

 

他说这话时，洛冰河鲜少地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怔怔地望着那书写在黑板上的“爱”。

 

下课后，还没等一群女生围过来，大家就看见洛冰河急匆匆地去追沈教授，一头雾水。

 

“沈教授。”

 

沈清秋闻言转头，见来者是洛冰河，停下了脚步，温声道：“怎么了？”

 

洛冰河却是垂眸，有些不好意思，半天才组织好语言，道：“刚才的古词，有一个地方，我不是很懂。”

 

沈清秋侧耳倾听。

 

“词中的姑娘公子彼此相爱，相思成疾，字里行间都描写了爱情的浪漫美好，至死不渝。”洛冰河顿了顿，眨着眼。

 

“可要是爱情真有那么好，为什么还会不被认同，仅仅是因为身份就遭人非议，可望不可即呢？”

 

沈清秋思考片刻，道：“因为那个年代的规矩便是这样，不允许他们一帆风顺。爱情本身确实是美好的。”

 

他说得极为巧妙，避重就轻地回答。

 

因为他也没法透彻地回答。

 

爱，本身就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人尚且不能做到解释，更何况毫无感情的仿生人。它们只是像人，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冰冷的机器，再高级也无法识别“爱”。

 

沈清秋所知道的，是写好的程序，他并不懂。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规矩，这些规矩有利有弊，很可能就像词中写得那样禁锢住原本纯澈的一段感情。”

 

仿生人不应该有情感，不应该懂爱，便是这个时代的规矩。

 

“最后那个公子愿意奔赴千里之外带心上人离开，就是将爱意表现得淋漓尽致。”

 

沈清秋看着面前的人似懂非懂的样子，拍了拍洛冰河的肩膀，礼貌地笑笑，转身离开。

 

他不过是在逃。

 

“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不顾一切地带你远离是非，让你跟着他离开，就是爱你吗？”

 

洛冰河说得很轻，轻到只能两个人听清，可是让从容淡定的沈教授身形一僵。

 

“是。”

 

沈清秋沉沉地回应，眸色渐深，呼吸都放缓了。他静静地等待洛冰河接下来要问的，胸口的芯片运转得很快，连带着那颗机械心脏也几乎快要跳出来。

 

以往从未有过这般慌张，即便是第一次取出目标的芯片。

 

但多年的杀手经验使他面上仍是沉稳的。

 

他是精明的优雅大猫。

 

“你会跟他走吗？”

 

沈清秋愣了愣，数秒后重新对上洛冰河眼睛，眼神晦暗不明。在对方被盯得耳尖泛红时蓦然笑出声。

 

“倘若我也爱他，我会。”

 

“毫不犹豫。”

 

 

 

洛冰河似乎对文学有着浓厚的兴趣，课上总会接住一些晦涩难懂的问题，课后也会追着沈清秋讨论。

 

偶尔还会因为意见产生分歧而皱眉，不过很快便以洛冰河自觉道歉收尾，然后第二天一定能在案上发现一枝淡色的花。

 

其实有时确实是沈清秋错了，可总是被假装忽视。

 

秋日的风吹过枝头，转动精致小巧的铃铛。偶尔抬头便会看到成排的大雁朝南飞去，度过即将到来的寒冬。

 

雁飞回来，有人逝去有人在。

 

沈清秋不自觉地微微漾出浅笑，会悄悄地放软语气，带了笑意，一如拂过沾满露水白花的微风。

 

这算是被人陪伴的感觉么，一颦一笑都散发着温度。不再是死板的程序，也不再是冰凉的机器，那一瞬间，似乎真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很羡慕人可以拥有复杂的情感，可以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的关心和爱。

 

很多个黄昏他与他并肩前行，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本是一场不经意的相遇，如今却散发了浓郁的芬芳，朝晖夕阴里，多了一份深情的陪伴。

 

有个微凉的夜晚，沈清秋下了课便见洛冰河倚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奶茶。见到了他，洛冰河露出笑，递过来其中一杯。

 

“今天降温，适合喝奶茶。”

 

沈清秋接过，淡然开口：“无功不受禄。”

 

洛冰河像是猜到他会这么说，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自己的，轻声道：“这么长时间为我耐心解答，沈老师还不算有功么？”

 

除却第一次的见面，他大都喊沈清秋“老师”，远远多于“教授”，好像暗戳戳地更亲切一些。

 

沈清秋眯了眯眼，金丝眼镜后隐约的怀疑被一个垂眸藏住。他一直提防着所有靠近自己的人，也很少接受别人送过来的东西，这是本能。

 

眼下，他却犹豫了。

 

“沈老师不喜欢这个味道吗？”洛冰河见他光拿着不动，有所察觉地开口，眨了眨眼，将自己那杯递过去，眸中有温柔浸润。

 

“要是不嫌弃，我这杯的味道挺不错，可以试试。”

 

过分大胆的语句里，沈清秋平白听出一分挑衅。

 

完全不像是师生，更像是朋友。

 

他挑了挑眉，欣然交换。

 

洛冰河那杯叫暗夜灵猫，是用奶盖在顶上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猫，杯中的奶茶似繁星璀璨，极具艺术感。

 

与其说是喝了一口，倒不如说是浅浅地抿了一下，连奶盖都没少多少。

 

沈清秋尝了尝，入口是甜的，余味却有淡淡的苦涩，应该是茶叶在反应，很奇妙的味道。

 

像他这种高级仿生人，虽说也可以进食，但往往没这个必要，一般都是直接充能，节省时间。所以，撇开每天装样子的一日三餐，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人类的食物了。

 

“怎么样？我挑了很久的。”

 

“不错，谢谢。”

 

洛冰河笑得像个孩子，喝了本该给沈清秋的那杯。

 

“我也觉得不错，沈老师喜欢就好。”

 

天阶夜色凉如水，氤氲而起的奶香化作薄雾散在风里，他们在操场上分道扬镳。

 

洛冰河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渐渐淡去，现出同夜色一般的冷。他微微皱着眉，俊美的脸上现出愠色。

 

额间的红色印记现出微光，那是在不断催促他尽快完成新发布的任务:

 

“取出文学院教授沈清秋的核心芯片，并销毁重置。”

 

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完美的杀手，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所有的美好都是伪装，为了接近目标而作的一场戏。

 

可事实却是，准备好的病毒没有投放，还差点被发觉，暴露了身份。没有哪一次任务像这次一样让他突然心软，从来没有。

 

洛冰河觉得自己疯了，他对沈清秋根本下不去手。潜意识里，程序就告诉他不应该伤害他，哪怕沈清秋是重要的目标。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老师。

 

“这次的目标很难缠，是和你一样的高级仿生人。小心行事，BH-921。”

 

洛冰河喝了口奶茶，烦躁地皱眉，随手一扔就扔到了垃圾桶里。

 

不好喝。

 

 

 

他们彼此静静地居于心底，如同满月居于星空。

 

他们不懂这份特别的感情，却无意间深陷其中。

 

 

 

沈清秋走到公寓楼下时，外面恰巧下起了小雨，濛濛霖霖，柔和了原本过分凉薄的秋夜。他回头望了望远处的操场，眼底划过锋利如刃的冷色。

 

破开了温柔缱绻的虚晃，优雅的猫爪也会落下致命一击。

 

他的手腕闪出淡色的绿，发布了最新的任务。沈清秋轻轻按了按，眼前便浮现出一张人像，出乎意料的，他在看清后险些拿不住手上未喝完的奶茶。

 

耳旁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如之前很多次一样毫无感情地播报着任务内容：

 

“取出文学院学生洛冰河的核心芯片，并销毁重置。”

 

“SY-921，请务必完成。”

 

沈清秋如鲠在喉，难得地现出慌张的神色。他很喜欢这个学生，对洛冰河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感，一举一动都会被他吸引。

 

很多次，等沈清秋反应过来时，洛冰河早已略带笑意地盯着自己看了很久，眼神极具侵略性，像极了荒芜里伺机而动的狼。

 

他深知自己是个杀手，他不该对目标心软。可有一个声音似乎在一遍遍告诉他，你根本做不到。

 

仅仅是站在这里得知这次任务目标是洛冰河，沈清秋就已经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反应，甚至接近奔溃。

 

过往的暗杀不过是蝼蚁，素不相识，也从没有接触。

 

他的心看似冰冷，实则柔软，到头来都会怜悯地给他们一个浅浅的吻，唇瓣相触，如蝶翼轻碰。

 

无故亲吻嘴唇，代表你将被杀死。

 

手腕处忽明忽暗的淡色光芒同沈清秋此刻的心情，他摘下金丝眼镜，眸中有难以言说的悲伤。

 

他必须完成。

 

 

 

那日后，两人中间似乎隔了一道跨不去的河，平白无故疏远许多。洛冰河突然不再去缠着沈清秋，只像之前一样，微笑替前来问题的女孩子解答。他抬眼时，曾看到人群之外的沈清秋神色平淡地朝这里瞥了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离开，心头一紧，几度想要追出去。

 

最终都被理智牵绊住脚步，有遥不可及。

 

沈清秋的脚步走得很快，仿佛身后有什么在催促。他几次都想清除前面几段过分美好的记忆，几次都百般纠结后打消念头。

 

他舍不得，这是这么多年的冰冷生活里唯一一点温存，他不想忘记。

 

可手腕上时不时会闪烁的光也在清晰地告诉他，仿生人不配拥有感情。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沈清秋浑浑噩噩不得知，不是很懂，但他突然明白要怎么做。

 

秋风瑟瑟，百花凋零，曾经放在桌上的白花，已然死在亘古红尘里，不复存。沈清秋望向蔚蓝一片的天空，笑得冷清。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规矩。

 

他要亲手结束这一切，埋葬在过去。

 

因为，他是SY-921。

 

在那之后，他便会按下后颈的重置装置。

 

因为，他是沈清秋。

 

 

 

“你被人爱过吗？”

 

“什么？”

 

清眉秀目的男子眨着眼，掩去眼底稍纵即逝的淡青色光芒，盯着眼前俊朗的人，又郑重问道：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夕阳西下的教室里，窗户把余晖分割成规则的四边形，投射到地面上。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两个人相对而立，神色宁静。

 

“我不知道。”洛冰河轻声道，微敛眼眸，不去看对面的人。“但你教过我。”

 

沈清秋叹了一口气，竟然带了点笑声，道：“可你明明清楚，我根本不知道。”

 

“我信。”

 

沈清秋未说出口的“冰河”被原路打回，他微睁双目，一时无言。

 

夕阳是最无私的，湮没前也会给天地留下璀璨壮丽的绚烂祥云。影子仍是那么长，勾勒着近在咫尺的轮廓。

 

但有些人物，有些世事，就算近在咫尺，缘分未到，也是天涯。

 

洛冰河走近了些，在他几步之外停下，对上沈清秋的眼睛，目光灼灼，却散去凉薄，尽显温柔。他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道：“无论你是沈清秋，还是SY-921。”

 

沈清秋骇然。

 

“那天在操场分开，我去找过你，正好碰到你接收任务。”洛冰河无所谓地笑笑，眼底仍是缠绵。“我没有看到你的目标是谁，但你很慌张。我想，应该是我。”

 

“可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行动，作为一个杀手来说挺失败的。”

 

“是，我不是有个合格的杀手。”沈清秋也笑了，抬起手腕，那里有淡青色的光芒，道：“你看上去丝毫不担心我会杀了你。”

 

洛冰河笑着摇摇头，道：“我也不合格。”他在沈清秋震惊的目光里笑得更深，额上的红色印记初现。

 

真相就是，两个顶级杀手的会面，都没有完成任务。

 

“久仰大名，BH-921。那么让我猜猜，你的任务，就是杀了我。”

 

洛冰河不语，只是盯着，半晌后才出声，字字慎重：“我带你离开，你会跟我走吗？”

 

他说得很轻，就像那次课间一样。

 

落日即将没入地平线，仿佛再也没有明天。空气凛然，隐约能听到秋蝉的鸣叫，没了聒噪的意味，反而让人心寒凄凉。

 

从未与你饮过冰，零度天气看风景。

 

深情是一场悲剧，大都以死来句读。

 

他们，还能相待到凛冬而至吗？

 

沈清秋垂眸，不作声，而后过了很久才低低道出一句：“冰河。”

 

洛冰河侧耳倾听。

 

他忽地走近，动作温柔却没有犹豫，一手牵起洛冰河的手，低头轻吻。

 

不是唇，也不是脸颊。

 

亲吻手，代表臣服。

 

我是你的。

 

他累极了似的低叹出声，刹那间染红了洛冰河的眼。

 

“我跟你走。”

 

我没有心，我不懂，但我知道，这大抵就是古词中的爱。

 

 

 

2135年12月，两家顶级仿生人杀手基地遭到攻击，两个仿生人杀手的身份数据遭到清除，至此下落不明。

 

正是BH-921与SY-921。

 

那天，下了那一年的第一场雪，若柳絮纷飞，极其浪漫。

 

从没有仿生人敢违抗命令，因为它们的体内从制造完成时就种植了病毒。一旦背叛自己的组织，便会生效，成为破铜烂铁。

 

人们都在想，没什么，再优秀的杀手也逃不过他们的控制。

 

可他们错了，他们没想到，这两位顶级杀手是交错行动。这样一来，谁都不会背叛，谁都可以安稳的，如同正常人类般活着。

 

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两个杀手的芯片本是同一片，彼此之间会有与生俱来的联系。因当初同在9月21日造出，所以后缀相同。

 

这片芯片编写程序时出了错误，导致携带它的仿生人会有人类的感情。

 

不过这些都已无足轻重。

 

每个冬天的句号，便是春暖花开。

 

我想，我也可以平平淡淡地生活，去看鸟语花香，去看素雪悠扬。

 

 

 

在远离繁华的小城里，有一位博学的老师教城里的孩子们古词。

 

跟他们说那个凄美的故事，教他们永不消逝的天真，至死不渝的浪漫。

 

有孩子问，那两个相爱之人的结局到底是什么。老师歪了歪头，思考片刻，便温言：“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无论怎么样，他们一定不会辜负彼此，一定相守至天明。”

 

他的身后，总会有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笑颜相看，眉眼温柔。

 

如果你呼叫我，我就为你跨生越死，为你而重覆人世，我会褰裳涉水，离开冥河。

 

因为，我爱你。

 

 

 

END.

谢谢喜欢